沧羽风涯

蹲在全职坑底望天中。
大眼本命,温油的巨蟹暖男请嫁给我!

能日更吗?……尽量吧。
能不坑吗?……尽量吧。
能不虐吗?……尽量吧。

微不足道的事

看哭了……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渺小的存在,可是却被同样渺小的我们爱着。

The road to Emmaus:

我很怀疑这玩意到底算不算是个同人,但刷完结尾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荣耀位面真的存在,接下来的夏天该有多少期待,又将是多么愉快。无以言表,唯有脑洞。感谢荣耀让他们相逢,感谢荣耀让我们相逢。


1,

 

倒计时13小时。

早7点,苏黎世。

 

他在湖边酒店的门口摇下车窗,涌入的晨风带来阵阵凉意。

一大早就在老友们的餐馆间辗转,身后的车厢里逐渐堆起一个个不断散发热气的不锈钢大桶,为了保温他下了狠心不开空调,身上的t恤衫早已汗湿。

等在酒店门口的几个年轻人兴高采烈地和他打着招呼,眼睛的期待像是能滴出水来。

这到底是被西餐欺负成什么样子。

他忍不住想起一周之前,他们带着手艺跟着大使来看这支战队,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听说还是选手,缩在角落里,几乎是风卷残云地吃光了一整条糖醋鱼,末了又终于手挽手跑过来,笑意盈盈地跟他说:“大叔,可真好吃,嗯……比酒店餐厅好吃100倍!”

盛产手表和巧克力的城市难得有世界性的大赛,他有点可惜没搞懂他们到底算是来参加个什么项目。但城市里大街小巷都贴着宣传海报,中国队都在正中间的位置。家里的孩子们去看了好几次现场,一路大声唱着歌回来,还志得意满的挥舞着国旗。

所以最后一天,本地中餐馆们也想送上一点微薄的心意。

他看着年轻人们把大桶们从车上搬下,有个同样穿着队服的身影从环绕酒店的步道跑过来,脖子上还搭着毛巾,斯斯文文的面孔上带着运动过的红润。

那人捏着手机,一个个打开大桶的盖子,“油条,每100克386大卡;白粥,每100克46大卡;豆腐脑,每100克47大卡;豆浆,每100克33大卡;包子,每100克223大卡……”喃喃自语着,他抬头撞上大叔好奇的目光,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笑了一下:“真太感谢了,麻烦你们这么惦记。”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手疾眼快地摸出一个包子,叼在嘴里转身进了酒店。

“哟,不愧是国家队啊,真专业,还有营养顾问。”

“没有,他平时不这样,大日子嘛多少有点兴奋。大叔,这是我队唯一的治疗。”

“大夫啊,怪不得这么操心。”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到底低下头忍俊不禁。

他上了车关上车门:“行啦,咱们中午见!”

丰沛的晨光倾泻下来,万里无云,苏黎世湖面上一片炫目的碎金,有鸟群飞过,翅膀划出条条金边。

真是非常、非常晴朗的天气。

 

2,

倒计时11小时。

下午4点,成都。

 

风尘仆仆的游客在路边小烟店里拿了两瓶饮料,掘地三尺找不到人结账,只好探出头来大声招呼。

不远处街边大树投下浓密的绿荫,阴凉地里支着麻将摊子,有人朝他挥手:“六块钱!放柜台上就行。”他目瞪口呆的扔下一把零钱。

那边正在稀里哗啦地洗牌,四个人打围着一群人看,兼着听白胡子的爷爷大摆龙门阵。

“我家那瓜娃子,那时候去打什么挑战赛,怕他老子揍他,还偷摸跟我要了500块钱。照说咱们这儿也没职业队,小娃子无非就是耍嘛,没想到打完比赛他就去了广州,在南京当了运动员,这又出了国……瓜娃子运气好啊。”

顺手打出一张幺鸡。

当然也有不能摆的事儿。一年前那个暴雨之前的夏夜,一向活泼的孙子陪着他沉默无言地连看三集电视剧,又站在老房子窄小的阳台上抽了一根烟,在竹凉席上翻来覆去了半宿,终于转过脸来:“爷爷,舍不得啊,但我要换个职业。”他伸手拍拍孙子的脸,触手一片湿润。

他那时只是说:“那时候爷爷想过,要是不行就把小烟店留给你,可是你有出息。”闪电交错,照着那张脸到底笑出来。后来他在报纸上又反反复复看到孙子的相片,跟着“猥琐流大师终封神”之类的大字标题。

“老方!又偷看我的牌!”

他哈哈一笑,推倒了面前的麻将牌。

“肯定赢!明早请大伙儿吃豆花饭!”

我孙子当然像我,谁说不是呢。

 

 

3,

倒计时10小时。

上午10点,巴黎。

 

那女孩看面孔已不足够年轻,身边搁着小小一只行李箱。

她在单据上签了字,珍而重之地接过一个长长的圆筒,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拨出号码。

“收到啦收到啦!真够悬的,恨不得给UPS这工作效率跪下。只好拖着行李直接在轻轨站等,幸亏我鸟生鱼汤地订了一中午12点的火车!哈哈哈哈,没呢没呢,等我打开看看……真希望他看到了能开心啊,咱们虽然人少,比真爱可不会输……”

就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她展开了颇为巨大的海报。头顶上响起轻轨驶过巨大的轰轰隆隆,盖过了清脆的笑声。

“哎呦这姿势帅我一脸血……但你们写的这都是什么啊笑死我了,这还能不能行!”

纤细洁白的手指抚过海报上那张脸。它已经搭过汽车、搭过飞机,路过不知多少双手、7个时区和千百条地平线,待会儿跟着她还要再坐4个半小时火车,到了今天晚上,说不定还会被摄像机扫过,和所有那些海报一起,飘扬在最后的比赛现场上。

有路人好奇地停下脚步打量。海报上是黑衣银发的动画形象高高举起武器,洒落着火焰与冰晶,漆黑的眼眸中一抹血色。外国人当然不认得“逢山鬼泣”四个巨大的草书,以及旁边那行墨汁淋漓的字:

“咱们阵鬼有力量!!!”

 

4,

倒计时9小时。

上午11点,苏黎世。

 

他在媒体中心的大平台入口处张望,想找个人少的僻静角落。

两周时间里,黄皮肤黑头发的记者每一个都成了媒体中心的“宠儿”,他手里几乎总是捧着外国同行前来“套磁”时请他喝的咖啡,有人和他确认赛后发布会上选手们发言的内容,有人和他聊选手们之前的八卦,甚至有人专门来采访他,请他谈谈对未来战况的展望分析。

在交稿死线前他被逼急了也会操着生硬的英语高呼一声“我是韩国记者”溜之大吉,但大部分时间里手指划过手机通讯录里新增的那长长一串各国名字留下的电话号码,他也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主队大热门,就是这么与有荣焉。

戴上耳机,他打开昨夜访问的录音,又调出赛会在内网提供的各项统计数据。

熟悉的声音还是一副懒洋洋:“大家都打的挺好啊,都到这一步了,差不多也适应了,你看一开始把剑圣憋得。他会得那点英语打出来就得吃黄牌。”

“哎!说什么呢老叶你要点脸行吗!你不带着君莫笑呢吗,有本事开竞技场来跟我打啊!谁给我们布置一堆训练任务自己抱着电脑就抢起了BOSS!”

“就是。”

“小周,你可是咱国家队的脸面,别跟他们学坏,身为领队痛心疾首啊。你们有江翻译,霸图有老韩,以为哥能中你们的调虎离山计,太幼稚了吧这也……”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嗫嚅地响起:“叶神……求给点干货交差啊……”

“行吧。那你就写,中国队集体认为,赛事最佳阵容评比应打破每国限报三人的限额,排排坐分果果小朋友们真要打起来影响团结。”

“喂……”

“这真是国家队的集体意见。竞技体育还是友谊第二比赛第一嘛。更高更快更强,这可是一百多年前1920年安特卫普奥运会上奥委会就说过的,据说语自顾拜旦的好友,巴黎阿奎埃尔修道院院长迪东,当然他说的是拉丁文……”

就是这一把温柔的声音,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搅合的云山雾罩,就算现在再听录音,脑海里浮现出的还是一连串“^^ ^^ ^^ ^^”的表情符号。

他突然明白了主编为何一脸云淡风轻地跟他说决定派他随队,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他第一年当战队记者就跟到了冠军可见有个好人品。

他也突然心中一亮,确定了今天主稿的标题,手指如飞地打下第一行字。

 “《决战倒计时:国家队积极准备 情绪平稳》”

回车。

行啊,主编,借您吉言。

“文/本刊记者 常先”。

 

5,

倒计时9小时。

下午6点。厦门。

 

日光西斜照进安静的小巷,洒过玻璃橱窗里那些形状各异的手办和周边,照在墙上一个个枝枝杈杈的光圈。

悬挂在门梁上的风铃“叮”的轻声一响。看起来最多是中学生的男孩子两天里第四次假装若无其事地踱进店来,仔细巡视了一番之后第一次开口:

”那个……不是国家队成员,也……也按那个价钱行不行?”

心虚的顾客指指墙上贴的海报,歪七扭八地写着:”进了决赛我高兴!国家队手办一律9折!“

“我想要,嗯……就是今年新出的那个1:6的花繁似锦,老板!你等着看!他将来肯定也能进国家队!就……提前预支一下!”

大约是从来没跟人讲过价钱,这么几句话已经涨红了脸,但这系列都是限量版,几百块一个的定价不斤斤计较也不可能。

胡子拉碴的老板瞧着那点青涩的窘迫,突然失笑:“那可不一定,不过算了,打个八折给你。”

但收获的却是一阵态度激烈。“别!那可不行!不是国家队怎么啦,那也是百花响当当的队长啊,凭什么就比别人卖得便宜!”

哎?

他无可无不可地挥了挥手:”行吧,都随你。“顺手接过男孩子手里被捏的汗津津的一卷钞票,有零有整精确到元,不知道之前数过多少次。

这都是什么熊孩子。

但大约凡是颠扑不破的爱总带着点执念,多少傻逼也能挟年轻之势风雷以行。

他也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夜,他“一杯倒”的队友醉眼惺忪地耍着奖杯,又抖着手点着了一长串鞭炮大笑着扔在街心。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片刻间就从住家窗户里收获了络绎不绝的骂声。那时也有温热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把刚拿到的信封拍在他怀里:“瞧着我们一直拿冠军啊,你也前程似锦!”

后来这么多年其实谈不上心想事成,但所幸直到现在,一叶之秋、大漠孤烟、索克萨尔……都还站在他身后玻璃柜的最高处,战意满满地俯视。

手办店的老板抽出一根烟点上。又在烟雾升腾里从那卷展平了的钞票里抽出一张,塞进抽屉里的信封,托国家队的福,这两周他多少小赚了一笔,到了明天,那个只进不出的账户里又会多出一笔钱。

欠你的钱总会还给你,就像是朋友到底还是会见面。

曾经路过,必有痕迹。

 

6,

倒计时8小时。

傍晚7点,南京。

 

她对着灶台上半盘炸好的带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听广播里的赛事前瞻听得心花怒放。大神们在采访里恶毒攻击队友毫无形象,她一时忘记了刚刚和男朋友吵过架,今晚对方恐怕不会跑过来吃他最喜欢的带鱼。

老房子着火,真让人头疼。

她本来以为那点青春热血都已在大学时光里消散殆尽,本地战队永远是城市英雄,在那间下桌上床的狭小寝室里,她们拥有了人生中唯一一张账号卡,合资买了赛季套票轮流去看现场,又把“犯罪组合”的海报小心翼翼地贴在衣柜背面。

当然谈不上什么狂热粉丝,她从来都没有哪怕一把橙武,甚至到了最后也没能进入“神之领域”。作为拥趸,她的战队从来未曾走到最后,后来人事变迁,连熟悉的选手也风流云散。

可是这一回,“第一流氓”或者能拿冠军。

虽然时隔好久再看直播,她惊讶地发现,级别提升装备升级,那穿着打扮她都要认不出了。但一路或平顺或惊险,赢了比赛的清晨走在上班路上,连垃圾桶都在闪闪发亮。

她也知道男朋友只是忍无可忍。正在新家装修的紧要关头,她一连二十天晨昏颠倒百事不理。文艺青年出身的男朋友其实已经算是好脾气,直到她把人约好了来贴墙纸忘到九霄云外。

她关了火,把炸好的半成品收进冰箱。幸好只有最后一天,一切就将尘埃落定,浪花回到海里,她又要回到最熟悉的人生中去。

忽然响起了四平八稳的敲门声。在开门的一瞬间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外那位扎着红色的发带,穿着撕掉了袖子的衬衫露出手臂,右手拿着一块不知从哪个工地摸来的缺角红砖,左手拎着两瓶啤酒,铁丝弯成的爪子把挂在手腕上的塑料袋刮破了,毛豆和花生正不紧不慢的流出来。

对方还一脸尴尬地问她:“像吗?”

这拙劣的COS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用尽全力给了对方紧紧的拥抱,哈哈大笑,掉了眼泪。对方忙不迭地放下红砖伸手来擦,又蹭的她一脸砖粉。

这美好的夜晚,他们将毕生难忘。

“嗯,晚上吃红烧带鱼。”

 

7,

倒计时6小时。

晚上9点,武汉。

 

暴雨初歇。

踩碎了一地积水倒映的灯影,他招呼着店里的小工们摆出桌椅,支上烤串摊子,端出一盆盆拌好的凉菜,堆得高高的鸭脖子和小龙虾。

又在两棵大树间拴好那块巨大的幕布。

但不知是否大雨损坏了设备,怎么也没法把电视信号投影上去。有人经过大声问他:“老板!还行不行啊!夜里能不能直播啊!”

“行!肯定行!”他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急赤白脸地打着电话:“小三子你家不还有一个投影电视吗,现在就开车给哥送来!什么?你已经答应借给社区了!今天你们也要夜里大屏幕放直播?” 火炉之城的神通在习习凉风中好不容易暂时偃旗息鼓,他却急得一头一脸的汗。

撂下电话,他才发现双马尾的女孩子正憋着笑拉他的袖子:“别着急嘛,队里有啊,大叔跟我去拿一趟,我们回头出来看呗。”

“哎呦!小戴,这可帮了大忙了!晚上的夜宵大叔包了!”他拔脚就要走,突然想起来,赶紧进到厨房拿出个塑料袋来,递到女孩子手里,一袋子碎肉和鱼内脏,是盘踞在大雷霆战队流浪猫第一集团军的每日膳食。

这其实是他们队长晚餐散步后的例行工作,中间转手了一年,后来那温柔的年轻人就在这儿接受了队友们的欢迎仪式,中间跑过来跟他打招呼:“我回来啦,明天还是我来。”

他们走进战队的院子,三层的旧楼墙壁早已斑驳,幸好被密密层层的爬山虎遮得严实。

元素法师一路和他唧唧呱呱,给他看队长发回的微信,酒店房间的桌子上堆着包装精美的盒子和袋子:“嘿嘿,粉丝遍天下啊,看我们队长这魅力!”

又给他看别的照片。“前两天好像进了个老鼠,我们怕把电脑的线咬了,这么多猫只能到处放粘鼠板,结果老鼠没抓到,每天都能粘到猫!您瞧这无辜的小眼神!这猫们真是傻得没治了。”

说傻猫,傻猫到。十几只各色花猫不知从哪里的草丛钻出阿莱,列队站在台阶下,在一个个空碟子面前翘首以待。

女孩子蹲下来给抚摸着它们光滑的毛皮,语气突然变得沉静:“大叔,跟您说个事,我们队里刚才开了会,托国家队这次成绩这么好的福,新训练基地的建设申请批下来了,特别大一块地。回头我们走了,这群家伙还得拜托您。”

要走了啊。

他想起那些比赛之后,有客人在店里拍桌子,“就是明欺负咱们雷霆没钱!”到时候恐怕也不会再担心老鼠咬坏了电线。

“行啊。这种小事没问题。”

 

8,

倒计时4小时。

下午4点,苏黎世。

 

他已经在这灿烂阳光下站足三小时,手里马克笔大字写着“ASK FOR TICKET”的纸板渐渐变得沉重。为了省钱坐了通宵巴士来到异国,他真有点累了。

所幸这比赛场馆周围环抱着喷泉,水花飞溅,他凑上去洗一把脸,抬眼看到也有差不多年纪的亚裔女孩子在做同样的事,脚边同样放着求票的牌子。

两张湿漉漉的面孔相视而笑。他试着说了中文:“你觉得还有戏吗?”

“试试呗。网络售票5分钟就完售,根本就刷不开购买页面。”

百无聊赖的“求票党”站在喷泉旁聊起了闲天,话题不可回避地扯到喜欢的战队和选手。

高挑的女孩子居然略有沉吟,片刻之后甩了甩头发:“说出来你们男生又要笑,我可不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爱,才成了张佳乐的粉丝,我也多少算是个高玩……”

“我也是啊!”他兴高采烈地打断对方,掏出钱包给她看夹层里弹药专家的官方卡片,“1:1000的限量版!是不是特别帅!我们一大帮哥们都是他的粉儿,我们那片儿住的留学生多,全明星投票的时候还在车站给他贴过拉票的小广告,真可惜……”

“没关系没关系啊,这回进了国家队,明年肯定有戏,所以我说怎么也要来看一看嘛,就算进不了场,今天比赛完了还能去酒店门口接接他。也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上场,不过平胸而论,这回状态不错肯定能交差啦。”

“岂止交差!我看这两天论坛上那几个乐黑也都不蹦跶了,说起来去年总决赛之后那场大战你知道吗?我还通宵没睡,呕心沥血地跟人一直吵到摔电脑出门考试!”

“别提了,也是哥们儿实在太不会说话了,什么叫‘我都应该习惯了’,这不是等着别人来黑他吗?只能一边哭一边打字,中间海外ip’还有一阵登不上网站,连夜上淘宝买VPN翻墙回去……”

如果有个光明的未来等在后头,那当年所有折磨与纠结,在回忆中总会被时光打磨成温润明亮的珍珠,回忆起来可以一边骂着傻逼,一边嘴角带着笑意。

“走走走,战友见面不容易,请你吃冰淇淋!”男孩子接过新朋友手里的纸板,扛在肩上向前走去,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越过千万里土地,千百万人,虚无缥缈的爱,自有安排。

 

9,

倒计时3小时。

午夜12点,北京。

 

“民警同志,让我交点罚款,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哎,我看您就这么面善,黄牛高价倒票一经抓获刑事拘留48小时,这法律常识我好像上个月刚给您普及过一遍吧。”

“我多交点行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这儿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都等着我回去……嗯,看比赛呢……民警同志您看咱国家队都进决赛了,这多繁荣昌盛形势一片大好啊。”

“您怎么这么会聊天啊,挺好。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您就跟我这儿一块聊聊国际形势世界格局吧,不然这样吧,您跟我分析分析夜里比赛咱们的出场阵容,看看和我想的一样不一样。”

“民警同志,这我可真有研究,这事儿咱得先看韩国队主力阵容的职业搭配……”

夜已经深了,站前广场的路灯都已关闭,候车大厅里一如既往的弥漫着方便面味儿,等待夜车的人群在长椅上歪七扭八地睡作一团。

在车站一角的派出所里,小民警刚吃完从家里带来的夜宵,妈妈包的韭黄三鲜馅儿饺子,扣上铁皮饭盒泡上一杯花茶,一边听着犯罪份子的瞎扯,一边顺手开了电视。

还有三个小时,体育频道刚刚进入了特别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现场嘉宾。“嗯,今天我们邀请来和观众们一起回顾之前比赛的,还有霸图队长韩文清。”电视里的声音显然抖了一下,才接下去,“大、大神,您好。”

小民警想起所长的笑话,就应该把韩大神的头像打印一份儿大尺寸地贴在审讯室墙上,保证事半功倍。他放下茶杯,挪动了一下电视柜,让电视正好对着拘留室的铁条门。

“谢谢民警同志!我接着跟您说啊,这团体赛咱上谁都不怕,关键是擂台赛,出场顺序特重要,这韩国人坏啊……哎民警同志,您能把电视柜再往左挪两尺吗,日光灯照着屏幕有点晃眼……”

“闭嘴。”

 

10,

倒计时1小时。

凌晨2点,杭州。

 

他在小本子里又划下一笔,凑成了一个新正字。

在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把战队整个赛季的团体赛,来来回回得看了15遍,也渐渐明白了那时2对5的11分钟虽然温柔但其实并无意义。而后来听到的那些话,未来恐怕再攥紧拳头也不会有人说起。

总要有人顶上那个空缺,但视频回放看得越多,他越不能确定会不会是自己。

所以这也成了他人生中最聒噪的夏天。室友不在,他只好去问队里经验最丰富的术士,和崭露头角的阵鬼,前者从来的长项就是一扯三千里,后者看起来倒是温和无害,转头就建了个“关爱语言障碍小分队”的讨论组,一边刷着BOSS一边想起点什么要点就来顺手一贴,还把那个本该在异国他乡报效祖国的家伙拽进群里。

这些视频回看,就是国家队领队布置下来的作业,还跟着事无巨细的一大堆问题,他辛辛苦苦得打成txt交上,对方却往往只简单批一个“不对”,就“江湖险恶大侠请重头再来”。

幸好拾荒者出身的小忍者最不缺耐心。他又打开那些题目,走廊里却传来老板娘的招呼声:“莫凡!下来看比赛啦!”

他站起身来,转动目光,床头上搭着还没拆开包装的国家队围巾,那是老板娘今天买来人手一条的加油装备,说要图个气势逼人。

都多大人了,不过是看个电视,这举动是多愚蠢。

但不然也就算了。

他规规整整地系上围巾,抚摸着最熟悉的翅膀与剑的LOGO下面,GLORY CHINA金底红字。又对着镜子试图扯出一个练习了好久的微笑表情。

待会儿,一定还会笑的。

争取笑得正常点。

 

11,

倒计时10分钟。

晚上7:50,苏黎世。


作为总决赛擂台赛的排头兵,他正用尽全力抵挡来自队友们一波波的封建迷信攻击。

魔术师慎而重之地告诉他,想要拿冠军,进场时非得先迈左脚才行。话音未落就被剑圣挤过来,表示这也没成就您的三连冠,可见不是万试万灵。“唉算了还是告诉你吧,真舍不得把我们蓝雨的不二法门传授别人,上场之前要击掌,三下!不能多也不能少!”

他几乎是求救一般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家的最佳搭档,对方脸上还挂着万年不变的”少女杀手牌“微笑,抬起右手来,握起拳头轻轻吹了口气:

“小孙,这样才行。”

他瞬间一片混乱,只是下意识地往出口方向走。

只记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轻声说:

 “别给我家小秋秋丢人啊,不然下场neng死你。”

他当然完全没有听见,身后那个声音瞬间从严肃认真转向乐不可支:“本来智商就不高,再被你们逗傻了,还比不比啦。”而回答则是异口同声:“领导,我们紧张啊,这不闲着也是闲着。”中间还夹杂着一声熟悉的轻笑。

混杂的人群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热血上涌,鼓膜轰鸣。

他拍了拍胸前挂着的账号卡,在门前站定。

门外响彻着鼓点明确的巨大音乐,有发音奇怪的声音一个个念着他们的名字,每个名字之后,都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他推开了那道沉重的门。

铺天盖地的光涌入眼帘,强光之下只看到一片人头涌动,和不计其数高高举起的手臂,像是狂风席卷下波涛汹涌的大海和森然矗立的丛林。

他真的握紧了右手,在拳头里吹了口气,又为自己击掌了三次,之后调整好脚步,迈出左脚——

他向前走去。

 

12,

若然时光能在此刻定格。

 

中餐馆的老板正在甜酸鸭子和烩杂碎之间辗转;

爷爷枕着竹枕发出轻微的鼾声;

逢山鬼泣的海报真的挂上了二楼看台的栏杆;

媒体席里的小记者打开微博页面;

手办店里的海报提前改成了“庆祝夺冠,一律8折”;

最拙劣的唐三打COSER打着哈欠捏开个花生;

黑白花猫在月光下从院墙上一跃而下;

场馆边新认识的小伙伴第一次握紧了彼此的手指;

民警同志把手里装茶水的纸杯递进拘留室;

兴欣网吧一楼一片吵吵嚷嚷突然之间鸦雀无声……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让荣耀成其为荣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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