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羽风涯

对不起这章有点短……

不过重要的章节和字数无关！

深夜报社我写的也很不容易啊亲们！

（柒）

“韩师父，你也吃牛排吗？”张新杰的眼神从厚厚的菜谱上投射过来，似乎看出了韩文清的窘迫，又似乎只是单纯的询问。

“嗯，和你一样。”韩文清“啪”地一声合上菜谱。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来西餐厅，对于点菜什么的，说是一窍不通也不为过。其实武馆里也有年轻人喜欢尝试种种新鲜玩意儿，甚至连和韩文清同岁的林敬言都有一身挺括的毛呢西装，还配了不知是谁挑选的红色领结，但韩文清却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接触西医之外的西洋文化。

韩文清坐在西餐厅里，感觉着四周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他，饶是风里雨里锻就的钢筋铁骨，也抗不住这么多人的注目礼。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感觉长褂子的领口勒着他的脖子，布鞋紧紧地箍着脚踝，两只手更是别扭的几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桌子那头张新杰已经低声对服务生点了单，扭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个浑身僵硬的韩文清。他忍不住挑起了嘴角——却不是嘲笑，只是觉得有些新奇——这个刀伤骨折都不曾喊痛的男人，竟还有如此……有趣的一面。他轻轻用食指叩了叩桌面，待韩文清把注意力转了过来，才开始慢条斯理地铺餐巾、理刀叉。对面的韩文清也不是笨人，便照着一一做来，虽有些僵硬，但也无甚差错。

餐厅里的人或许是看腻了，又或许是觉得这不过是有人故意穿了长褂来玩乐，渐渐也将目光移了开去。韩文清感觉到了，肩膀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服务生为两个人倒了开胃的香槟，微微躬身退到了一边。张新杰浅啜了一口，终于小声开口道：“韩师父可是第一次来西餐厅？”

韩文清放下高脚杯，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确实。”

“其实韩师父无需如此紧张，西洋崇尚自由民主，和韩师父的性格颇有相通之处。况且——”张新杰倾身凑近了一点，“到底是我们花了大洋来这里消费，他们总不敢横眉冷对的呀。”

韩文清撇着眼前人带了丝戏谑的脸，皱起的眉舒展开了一些。

香槟酒不辣不冲，喝上去有些甜腻，韩文清不太习惯，只抿了一口便放到一边，心下暗暗想起曾喝过的烧刀子，一口下去喉咙像是生出了火，烧灼着喉管和口腔，却别有一番潇洒和豪爽。对面的张新杰姿态优雅地拈起高脚杯，倾斜杯口向他轻轻点头致意，然后小口地饮下金色的酒液……

一个月来，张新杰和韩文清每天有几乎一半的时间在一起，这种同饮同食的生活无疑极大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这一切对于韩文清最直接的影响是：他不想再称呼张新杰为“张医生”了。

“新杰，你……”

该死，这洋人的酒竟然也这么容易上头吗？喝一小口就让人头皮发麻，神志不清，他居然真的叫出来了。

然而对面的人却毫无殊色，仿佛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称呼的一样，自然地抬起了眼，露出一个疑问的神色。

韩文清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张新杰倒也不急，好整以暇地放下酒杯，将双臂支在桌上，慢条斯理地交叉活动着手指。在韩文清看来，那灵巧白皙的手指，就像是一只优雅蝴蝶，轻盈地振翅撩动着光影，而自己的手……

不用看，也能清晰地记得宽厚的手掌绝对和“柔软”二字无缘。手指甲剪得很短，为的是挥拳聚力时不会伤到自己；关节处常有伤痕，拳套戴久了，摩擦的部分几乎要生出茧子来；手背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疤痕，早就忘了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指腹处也有茧子，曾经用手击打木人铁砂，早就让皮肤粗粝坚硬……他把紧握的双手藏到了雪白的餐巾底下。

张新杰似乎注意到了韩文清的不自在，停下了双手的动作，他放下双手正打算开口说话，侍应生却端上了滋滋作响的牛排。

韩文清又皱起眉来，往后挪了挪椅子，那所谓的牛排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熟，但看着张新杰显然很满意的样子，他还是没有说话。他学着周围人（特别是对面的人）的样子，别扭地拿起了刀叉，对着这块酱汁四溢的牛排却左比右划，手里的刀子怎么拿都不得劲，好不容易切了一下，却一下子滑了开去，刀尖切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吱啦——”一声，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他便有些急了，手中的叉子一个没拿稳，“叮”一声掉了下来，砸的绘油彩的骨瓷碟子一声脆响。

对面的张新杰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依然专注的和自己面前的牛排奋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银色的餐刀餐叉搭配默契，切出的肉块几乎大小一致……

然后，他放下刀叉，伸手把韩文清面前的碟子换了过来。